十二點三十五分,已經是七號了,
我坐在廚房外,靠著牆,抱膝,哭了。
「爸爸哭了,
媽媽哭了,
姊姊哭了。」
「這個家本來就不曾完整過,它有個洞,且越來越大。」
一陣扭打聲。
我在我房間,往窗戶看陽台的情況。
「看過無數次暴力電影,電影裡的人血噴得滿臉,也當作正常的事看下去。
我卻不知道,真正的畫面是有多麼得可怕。」
「媽媽坐在地上,好像哭了。」
「有某種力量朝她打去。」
「我開始明白毆打的畫面是殘忍的,
當看到畫面聽到哀嚎,我的心裡面有東西被打碎了。」
「爸爸聽到聲音,立刻趕到廚房,我跟在後面。」
「我看到,媽媽坐在陽台門邊,有東西,像是盆子之類的,正砸向她。」
「東西不斷飛來,承受的是脆弱的人體。」
「這是真的很可怕。」
「爸爸氣瘋了。」
「衝向姊姊。」
「又是扭打。」
「洗衣機歪了,水槽歪了,滿地是水。」
『妳給我出去!』
「我看見爸爸他抱起我姊,扶著她的肩膀、扶著她的腿,往客廳走。」
「好可怕。」
「我走進陽台,將東西歸位,聽到來自客廳,
姊姊歇斯底里的叫聲,奮力的嘶吼,很可怕。」
「然後我坐在廚房外,客廳看不到的角落。」
「我看到爸爸坐在地上,抱著姊姊,像她還是個嬰兒,
這是一種極為奇怪的場面,
然後,爸爸哭了,我聽到他哽咽的說話聲,
像是拚命得把自己的心肺掏出來,
交給這個女兒。」
『我從很久以前就想跟妳談談了,可是妳從不給我機會,
妳知道嗎?』
「媽媽受傷了,她的手臂有著一點一點的血跡。」
「......」
「最後她掙脫一切,回到房間。」
「她最後還是沒有給爸爸一個機會。」
「我看到...」
「不忍心再看下去。」
這是一個脆弱的父親,
一個倔強的女兒,妳是誰?
「扭曲的語言扭曲的吼叫扭曲的肢體扭曲的情緒扭曲的人,扭曲的家。」
「妳根本不是這個家的成員。」
「這個家本來就不完整,
事情從很久以前便開始腐敗,
只是沒人發現,
直到,今年。」
妳是個陌生人,這是一種矛盾,同一個屋簷下,我不認識妳。
沒有招呼,沒有談話,我不懂妳,這很可悲。
「我總是氣妳,每一句話都可以頂,
媽的嘴賤啊。」
妳乾脆教教我,究竟,兄弟姊妹是怎麼樣的?
「我沒聽過妳叫過我。
也許有,但我忘了。」
妳是一個奇怪的存在,
毀滅了,某種東西。
「我很錯愕。」
「本來,就不期待妳會回復從前,可能是前年,或大前年,的樣子。」
「這裡還是一樣,一樣腐敗。」
「妳乾脆教教我,教我該怎樣來定義妳,教我妳是個誰。」
- Sep 07 Sun 2008 09:58
最可怕的一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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